分手 (第1/1页)

    次日早上，季青第一次被董事长秘书请到集团老总的办公室。

    高盼山的办公室面积巨大，足足占了半边楼层。内部被分隔为办公室、接待室与小会议室。接待室里有吧台、进口咖啡机和大冰箱，装修豪华，堪比高级酒店的顶级套房。

    高盼山也刚到不久。季青一落座，就见餐厅经理推着一辆小餐车进来，亲自为老总上菜。

    高盼山的早餐主食是西点面包，配菜有雪花牛rou、海虾仁、鲍鱼仔和海参。饮料则是牛奶和秘书现磨的热咖啡。

    季青的早餐也是在集团餐厅吃的。主食是馒头，配菜是炒丝瓜和溜rou段，附带一道菠菜鸡蛋汤。

    高盼山让秘书也给季青倒杯咖啡，随后一边吃早餐，一边关切地询问他昨天请假的原因。季青犹豫了一下，最终如实告诉了高盼山他的父亲得了癌症，情况不太乐观。

    高盼山听后点了点头，问道：“你父亲叫什么？在哪里工作？需要多少钱治病？”

    “我父亲叫季文进，在商务部国际贸易司工作。但他已经卸任了，现在专心养病。”季青回答时显得有些紧张。

    高盼山听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季厅长啊？”

    “是的。”季青点头。

    “原来你是季厅长的儿子。”高盼山嚼着虾仁笑了一会，随后把话题转移到工作上道，“季青啊，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所以我就和其他人讨论了一下，提议给你这样敢想敢干的年轻人，更大的空间去施展才华。”

    “谢谢高总赏识。”季青道。

    “不过你资历太浅，这次对你的提拔呢，集团内部有许多人持不同意见。我是顶着很大的压力，力排万难才替你争取到了这个位置。”

    季青感激道：“我一定不辜负您的厚望。无论接手哪部分业务，我都会全力以赴，拿出十倍的成绩给您过目。”

    高盼山喝了口咖啡，笑着说：“季青啊，现在是这样。咱们班子里这些人啊，尤其是一些中高层干部。前半辈子过的都是苦日子，没有你们新一代这样的良好素质和大局观。他们那境界和眼界都太低，不愿意开拓新局面，只想在集团内部圈地守旧。那时间长了会怎么样啊？把我们集团越干越碎、越干越小了是不是啊？所以你在这个位置想干出一番天地，那得靠年轻人的拼劲儿，打拼出自己的业务板块才行。这样我们集团才能不断发展壮大，对不对？”

    半小时后，季青似懂非懂地离开董事长办公室。

    直到将自己的物品带到宽敞的新办公室，坐到柔软的沙发椅上时。季青才恍然明白高董事长的意思：作为副总裁，他不能再仅仅满足于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而是要主动出击，开创新天地。

    当晚，季青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他走进病房，只见季文进紧闭双眼躺在病床上，对妻子递过来的牛奶视而不见。

    “季青，你爸不喝牛奶。”母亲无措道。她是个优雅礼貌的女人，不擅长强迫别人做他们不想做的事。

    季青脱下外套，接过母亲手中的牛奶，坐到季文进身边道：“爸，喝点牛奶吧。”

    季文进哑声道：“天天打营养液，还喝那些干嘛？”

    季青耐心地劝解道：“爸，医生说了，肠内营养比静脉注射的营养更重要。能吃能喝，身体才能恢复得快。”

    “……”季文进沉默不语。

    季青思索片刻，将白天高盼山对自己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了一遍。希望季文进听后，也会为自己感到骄傲。

    然而，季文进听完不但没露出笑脸，反而抓起床边的纸巾，狠狠地朝季青的脸上扔去。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依然如此。

    病痛和失去尊严的双重折磨让季文进的情绪变得极其不稳定。

    他时而对着新闻高谈阔论，时而望着窗外的景色阴沉不语。时而念叨着过去能干的下属，时而大骂人心无常，竟没一个人来探望自己。

    母亲看着季文进这样，只能暗自垂泪。季青起初还会努力安慰父亲，但时间一长，他的耐心也被消磨殆尽，变得麻木起来。

    季青发现自己也被季文进的极端情绪所影响。他会在夜深人静时，看着季文进鬓角的白发无声痛哭。也会在被父亲无情羞辱后愤怒地回视。

    短短一周的时间，季青的精神状态明显下滑。

    以至于当高晓曼再次找到季青时，见季青眼底青黑，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阴郁的气息都没敢关办公室的门。

    她轻声问道：“季青，要不要出去走走？”

    季青点点头，起身和高晓曼一起离开了办公楼，在集团园区内散步。

    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高晓曼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父亲怎么样了？”

    季青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身紧紧抱住高晓曼。

    大学时期，周树林的事给高晓曼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季青从未对她有过任何越轨之举，最多只是牵牵手。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地拥抱她。

    “晓曼，我爸现在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季青哽咽着将脸埋到高晓曼的长发里，“前天他开始尿失禁了，医生说这是病情恶化的表现……晓曼，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好害怕。”

    高晓曼默默地回抱住季青。

    几分钟后，季青的情绪稳定下来。他振作精神对高晓曼道：“谢谢你，晓曼。我感觉好多了。”

    高晓曼犹豫一会，咬牙道：“季青，我、我爸说我留在这只会给他添乱，让我出国找我妈去……你知道的，我妈和我弟弟都在国外……我知道你现在肯定特别需要人陪，可我爸逼我走，我也没办法……你别怪我好吗？”

    季青愣在原地，半晌才笑着流泪道：“晓曼，你去吧。我不怪你。”

    高晓曼捏着自己的手，有些不安道：“季青，其实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好。但我也没有特别坏，真的……”

    季青点点头，随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向园区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