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两端 (第1/2页)

    在米索雅森林的最后一个礼拜，埃尔加沉默地挥着剑，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

    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没有杀掉莫斯忒柯使他的愧疚达到了顶峰，自认为背叛了光明神的骑士使用不了治愈魔法，又不愿意使用莫斯忒柯制作的药剂。

    更何况他的父兄们都期待着他的死去，以至于引诱出峡谷中才有的七阶魔兽坦那托斯蛇群来对付他。

    坦那托斯蛇群是群体生活的魔兽，此刻蛇王正吊在不远处的树上指挥蛇群步步紧逼，他中了蛇毒，双手无力到拿不紧剑，如果不是有母亲留下的守护魔法早已被蛇群吞噬殆尽。

    再次被绊倒在地的时候埃尔加还是想起了莫斯忒柯，他不后悔遇到莫斯忒柯，也不后悔放过他，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把那枚“忏悔之泪”还回去。

    那枚冰蓝色的宝石，应该是莫斯忒柯用了很多心血做成的，他说，是“礼物”，于是自己稀里糊涂地收下了，又在一时冲动丢下来。

    耳鸣太严重了，埃尔加眼前被血色糊住，只剩下苦笑的力气。黑压压的蛇群发出嘶嘶的声音，壮硕的蛇王抬起上半身，蛇口处有魔法波动，似乎要给他最后一击。

    埃尔加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疼痛使他强撑着举剑站起，他是骑士，是安菲特里特皇后的骄傲，他不允许自己这样死去。

    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符文，母亲留给他的魔法快速运转，积蓄最后的力量想要和蛇王同归于尽。

    在无可挽回的前一刻，一道青铜色的光柱从天而降，狠狠砸在埃尔加的身躯上，挡住了蛇王的吞噬魔法，也打断了埃尔加的力量积蓄。

    “铛——”

    绿色的吞噬魔法撞上光柱，一道悠远古朴的声音随之扩散，漆黑的影子划过蛇群，一路上的蛇怪瞬间被夺去了生命。

    影子最终落在埃尔加面前，露出莫斯忒柯狼狈的身影。

    年轻的魔法师手上握着一柄匕首，他只是轻轻一指，蛇群就不安地sao动起来，埃尔加摇摇晃晃着，看见他手上戴着的戒指里放出一条巨大的白蟒。

    白蟒窜出去和蛇王缠斗，蛇群则在战斗的余波中瑟瑟发抖，莫斯忒柯转身抱起埃尔加向森林外围跑去。

    埃尔加伤得太重，莫斯忒柯又急，于是埃尔加身上的血就沾了满手，魔法师的速度越来越快，风行魔法和潜行魔法用到极致，终于及时远离了那群蛇。莫斯忒柯把埃尔加放下，一言不发地掏出一大把药丸往他嘴边送，埃尔加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干涸的血渍糊住了他的舌头嘴唇。

    莫斯忒柯的动作有一瞬的停滞，又挥开那些药丸开始施放魔法，圣光系他不会，但是水系和木系的治愈术都用的很好，一个接一个地往埃尔加身上丢，虽然效果不及圣光系，胜在莫斯忒柯魔力量大熟练度高，终于暂时保住埃尔加性命。

    外伤好治，内伤却要靠养，莫斯忒柯看着脸色苍白的埃尔加，无意识地摩挲自己的戒指。

    灵丹妙药他当然有，十五岁那年他什么魔法也没学会，搭上一根小指骨炼制了生死人rou白骨的紫泠雪和丹，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得到过的最好的丹药。

    只是，埃尔加不再相信他了，想要把这药喂下去还是有点困难。

    莫斯忒柯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暂且晃出脑袋，看着面前已经虚弱陷入昏睡的埃尔加终于有了劫后余生的放松感，他把人抱起来，魔力控制下铺了一个干草堆，又从戒指里找出随身带的帐篷毯子之类的东西临时扎营，搭建好保护的法阵后把埃尔加放进去，才分出一缕精神力来去回收那条白蟒。

    坦那托斯蛇群被白蟒杀了大半，蛇王的尸体也被白蟒带了回来，莫斯忒柯找出蛇胆，切下一大块蛇rou架起火煮汤，剩下的全喂了白蟒的肚子。

    夜晚降临，莫斯忒柯坐在篝火前握着羽毛笔，借着火光记录下一些凌乱的想法，精灵语、伯特莱格语、燕国语混杂在一起，偶尔还夹杂着几句翻译不过来的矮人语，他咬着笔头，有些郁闷地叹口气。

    埃尔加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莫斯忒柯。

    缎子一样的长发滑落在脸颊边，莫斯忒柯顺手撩到耳后，噼啪的火光在他脸上打出阴影，高挑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愈发惑人，偏偏莫斯忒柯此刻正在纠结怎样骗着埃尔加把紫泠雪和丹吃进去，微微的苦恼和曾经向他抱怨伯特莱格学院生活的时候一模一样。

    莫斯忒柯现在很清醒，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埃尔加的目光，他收起纸笔，用他很久以前的木碗舀出一碗蛇汤递给埃尔加，小心翼翼地问：“你要不要喝？”

    行动间埃尔加看见莫斯忒柯的衣领微微散开，整齐的魔法袍因为这段时间的风波已经不堪重负，领口处的扣子不知道去哪了，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锁骨上是冰蓝色的“忏悔之泪”。

    他盯着那片蓝色看了一会，才在莫斯忒柯对面坐下，接过碗来。

    还有些烫，埃尔加用木勺子来回舀着，莫斯忒柯以为他还在疑心自己下毒，也不催促，只是给自己也盛了一碗，一点一点地喝着。

    莫斯忒柯的味觉和嗅觉都不太好，黑暗精灵的血脉让他对温度的变化也很迟钝，因此也不觉得烫，只是一边喝一边还在想，干脆把埃尔加打晕算了。

    但是紫泠雪和丹吃起来会很疼。莫斯忒柯放下空了的碗，有些无力地看向对面的埃尔加，皇子的银白色的长发太显眼了，夜晚没有了轻铠的包裹更像流淌着月光的瀑布，此刻正随着主人些微的动作微微抖动，莫斯忒柯的手指又抽搐了一下。

    有点想摸。

    最终还是埃尔加先说话了。

    他搁下木碗，盯着篝火看了一会，从醒过来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埃尔加，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埃尔加也不知道自己在对不起什么，他俩，他放了莫斯忒柯一次，莫斯忒柯救了他一命，按理说两不相欠，偏偏埃尔加总觉得，莫斯忒柯吃了亏。

    “忏悔之泪”的冰蓝色还在埃尔加的眼前晃。

    莫斯忒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伸手在他面前摊开手掌，是一卷记录着法阵的羊皮纸。埃尔加迟疑地接过，弄懂了这是一个审讯用卷轴。

    “你直接注入魔力就能启动。”莫斯忒柯的眼睛里有莫名的期待，“持续时间能有一个小时，什么都能问。”

    埃尔加攥紧了那张卷轴，仔细地观察着莫斯忒柯的神色，发现魔法师的鼻尖上有亮晶晶的汗珠，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出来的。

    莫斯忒柯和他差不多高，此时隔着篝火，白皙的锁骨和下巴都跃动着一层薄薄的橙红色的火光，埃尔加的舌尖抵着上颚，启动了那张卷轴。

    银白色的骑士看见两个法阵各自飞入二人眉心，莫斯忒柯的眸子有一瞬间变成了黯淡的灰，随后就软软垂下脑袋，复又迷茫地抬起头看着他。

    埃尔加莫名地生出些不该有的心疼和怜悯来，可惜他的声音在魔法之下变得庄严沉重，就像在审讯无恶不作的罪犯。

    “你的黑魔法学习到什么程度了？”

    莫斯忒柯呆愣了一会才开口回答，拨弄着手上的戒指说，七阶。

    埃尔加心下一冷，双眼却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原本疏朗的线条变得圆润了一点。

    他调整呼吸，接着问：“为什么学这么快，你是不是在修习过程中使用了活祭？”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