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通修丨一发完（上） (第7/8页)

，耳畔传来轰鸣，疲惫和痛苦如山一样袭来压得他喘不过气，黑暗突然降临将他同世界隔绝，帐外的一切似乎在这一瞬间都与他再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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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在随祖父抵达草原后的第十五天，他遇到了一个小他四五岁的孩子。

    第一次见到人，是在一户主人家的宴会上。那时他正吃着烤rou，不过抬眼的功夫便被一双直勾勾盯着他的眸子吸引去了注意，瘦瘦小小的一团，窝在火光的阴影里，那双眼却亮的发光。董荣直觉他不是在盯着盘里的烤rou，趁着大人们没注意便好奇地同他搭了话，于是就晕乎乎坠入了一场瑰丽的草原梦境。

    若说初遇草原是被它阔大和粗犷的美丽所震撼，那么小孩的出现便是带他真正融入了美丽之中。从那之后的每一日，他们的身影洒满了整片深绿的绒布，孩子们尽情地在梦境里纵马撒欢，甜美的梦境从孩子的眼中直直铺向了遥远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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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他已经成家立业，已经是中原赫赫有名的将军，可他始终觉得自己有一片魂已经彻底迷失在了那时的那双黑眸里，化作一片稀薄的雾气，再寻不回来。

    “……阿荣，你等我，我定去王都看你，再带你回来……”

    “哈哈哈，一言为定！”

    那双眸子定定地盯了他半晌，口中的话随着袭来的大风一瞬飞远，“一言为定……”

    他目光扫过小孩身上衣袖遮掩不住的重重伤痕，便也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红日缓缓坠下山坡逐渐消失殆尽。

    第二天的启程，他在送行的人群里找了很久，也没有看到那双眸子，想来，梦那时就已经尽了。即便后来他曾无数次梦到那时的光景，也曾无数次在人群中恍惚看到那双眸子，他都知道那不过只是妄念罢了，他再也找不到了。

    泪从眼角落出没入发鬓，柔软覆上皮肤温柔地为他拭去湿意，熟悉至极的气味萦绕在鼻尖，耳畔响起不知名的轻柔女声，身体一沉意识再度落回那片草原，他眼睛动了动却终是不舍，于是便沉沉睡去。

    “……阿荣，欢迎回来。”

    他迷迷糊糊间听到男人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了句什么，他倏地醒了过来。不熟悉的帐顶碎裂了脑中美好的梦境，他愣了一瞬，身侧的暖源一如往常般笼罩着他。董荣侧过脸，男人的面庞在烛火的暖光中格外恬静，眼下的青黑却直接打破了虚假的宁静，他不自觉伸出手点在男人眼下。

    这一动作如同解开封存噩梦的钥匙，睡前的回忆眨眼间汹涌而来，董荣手指一僵，混沌的大脑终于彻底清醒，他猛地坐起身，还未来得及打量身处何地，悲伤便赶在疑惑到来之前抢先一步席卷全身。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成一团，额角青筋暴起，牙关紧闭，泪水在布料上晕染出深色的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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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他听到男人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入怀，温热的唇从布满泪水的眼角一直吻到唇边，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在男人怀中，他抬眼，想倾诉嘴唇哆嗦着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亲族，任务，背叛……一向清晰理智的思绪此时如同一滩烂泥，怎么也捞不清。

    男人安抚地拍打着他的背，唇轻轻碰触着他的脸，“别担心，你的孩子已经救下来了。你有一个好属下。”

    董荣的眼倏的睁大了，他挣扎着从男人怀里坐起，手紧紧抓着男人的手臂，不敢置信地望向男人的黑眸，“……你不骗我？”

    ”自然。”男人再度抱住脱出的身体，把人禁锢在怀中调了个舒服的姿势，“你睡了许久，未进粒米，小心情绪激动伤了身子。”

    见董荣一令一动地乖乖坐好，男人对着帐外吩咐了声，“将人请过来。”

    “是。”

    不多时，帐帘掀开，一个穿着中原服饰的小兵走了进来，看到董荣，小兵眼睛一亮，对着董荣单膝跪地一抱拳，“将军！”

    “你是……？”董荣皱眉，虽说看着眼熟，可他却并不记得他的一众下属有过这张脸。

    “家父花弧，曾受将军救命之恩。”小兵满眼激动，“属下名花君，曾受训于将军手下，随将军参加过几场战役。”

    花君一提，董荣便想了起来，“你与你父亲确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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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闻此露出一个笑，手指捻了捻董荣的发梢，“就是他救下了董正，出兵那日仙娘碰巧遇到了逃出的二人，听说是你的孩子，便救了回来。”

    董荣此时满心的孩子，话都没怎么听清，手不自觉握紧，“逃？你们可有受伤？”

    “请将军责罚，”花君顿时惭愧地低下头，“属下救下小少爷时，他的腿已经……”

    “性命可无忧？”

    “无忧，现下小少爷睡得正香。”

    董荣倏地松了口气，身体的力气瞬间散了去，要不是倚着男人作支撑，怕是连坐着都十分困难，“无忧便好，无忧便好……”

    话音未落，就见花君满眼热泪，以头抢地，“将军不知，自将军走后，狗皇帝便下令，凡是将军一派的将领人马皆格杀勿论。属下刚巧回家探望躲过一劫，却没想皇帝竟派下人手，花家一百三十二口人一夜之间都成了尸体，属下在父亲遮掩下拼死逃出。听闻将军家人不日将送往此处，便也随着来了，没成想……”

    话及此处，花君更是眼泪涟涟，“没成想竟心狠至此，属下只来得及救下关押在另一处小少爷，便被发现只能匆匆逃了，若不是遇见大王搭救，只怕连将军面都难见到。”

    董荣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听完这番话又落了出来，为他逝去的父母族人，更为因他之故无辜枉死的将领百姓，一时间帐内泣声不断。

    他终究是因着先前太过劳累伤了元气，哭了没多久便觉疲惫不堪，不自觉睡了过去。男人叹声气扶着人躺下，“先出去吧，莫扰了你家将军安寝。”

    “……是。”花君应声退下，红肿的眼睛担忧地看过床上的身影。

    挥退碍眼的人，步利脸上的笑意终于抑制不住，他看着床上人的睡颜，笑着落下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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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荣再次醒来时，帐内漆黑一片，身旁的暖源也不见了踪影，他一下便慌了神，掀了被就想往外走，哪知腿脚一点力气也没有，才落地就跪在了毛毯上，膝盖碰撞打出“砰”的一声响。

    “怎么下了地？”男人掀帘便看到董荣跪坐在地上，目光直愣愣地望向他，参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男人心软成一片，放下手中东西便把人抱回床上，扯过被子给人盖好，又顺手提过方才拿进来的食盒，取出rou粥菜肴一样一样放到董荣面前，开口道，“阿正已经醒了，吃完粥带你去看他。”

    说罢，在董荣嘴角轻啄一口，手拂过他的发顶，黑眸紧盯着床上人的眼说道，“万事有我。”

    董荣默了一瞬，开口道谢，接着匆匆低头吃起了粥，忍回眼中朦胧的泪意。

    男人见他吃得香，起身准备去取董荣一会儿出门要穿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