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流光似梦6 (第1/1页)

    陆相辰总会想，他的人生就像是上天把玩在手中的棋子，任意C作方向，必要时连眨眼都不眨一下，让他为了其他更重要的利益而殉了。

    有多久没连系的人，突然积极地想和他见一面，其中必有诈。陆相辰不愿意赴约，可他知道这段关系不是他一个人努力就能切断。

    血缘，就像是恐怖箱，蒙着眼睛永远不知道自己碰到什麽，它会不会伤你。

    当宣时柠带着外祖母回到休息室时，她看见陆相辰靠坐在沙发上。陆相辰的手肘抵着沙发握把，双目闭起，眉头却紧蹙，看上去不像在小憩，更像是遇上麻烦而苦恼着。

    「陆相辰，发生什麽事了吗？」

    家人的打扰让他陷入沉思，他并没有察觉宣时柠和外祖母已经回来了，连门锁转动的声音也没能打断他的思绪。

    「你们回来了啊。」抬起头，陆相辰一脸疲态，但他并不想向宣时柠分享这件事情，於是随意地找了一个合理的藉口，「我中午好像吃得多了，刚刚胃有点难受，一会儿应该就会好些了。」

    宣时柠没有怀疑陆相辰的说词，她走到沙发边，拉过陆相辰的手，让他手掌朝上，在他小臂上r0u了r0u，「与哥说过这里有个x道，胀气时可以r0ur0u，应该能舒服一些。」

    宣时柠对医学没有研究，她也不记得温与说的x道是什麽，只不过是记了x位与用处，想着若是遇上紧急状况却没有办法能处理，Si马当活马医也是一种方式。

    陆相辰看着宣时柠用指甲在自己的小毕上按出了一个印子，当宣时柠挪开手时，他便用自己的拇指去按压那处，佯装自己乖巧听话，想藉由按x位来解决胃疾。

    「NN，巧筠刚刚跟我说爷爷已经挑好礼服了，他现在正在隔壁试穿，不如您等等先穿那套婚纱给爷爷一个惊喜，礼服晚点再试好吗？」

    「这……」宣老太太罕见地红了耳朵，她犹豫不决地摆了摆手，想要拒绝宣时柠，「我想想还是觉得别试了，我今天妆淡，皱纹都遮不住，让你爷爷看见我穿婚纱的样子，如果他忘记我当初嫁给他时有多美，那可怎麽办……」

    「唉，NN你怎麽把爷爷想得那麽肤浅啊，难道爷爷是这种人？」宣时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平时总是自信坚定的外祖母，怎麽就在这节骨眼上退缩了呢？

    「不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吗？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有Ai、有情，看谁都是美的。」

    人的容貌会随时间老去，可心不会。

    宣时柠对外祖父母的情感是懵懂的，一同走过七十多年的岁月，面临的困难也一起度过了，为什麽会担心外在这件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呢？

    或许是她太过年轻了，还没有过多的历练，去感受情感的复杂，与它的捉m0不定。

    宣老太太听了宣时柠的话，她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浅浅一笑，那笑里还是有些苦涩。

    「老头子他说过自己的人生没有遗憾，可是真正到了面对Si亡的时候，遗憾的却是我。」

    宣老太太想，或许她与丈夫的时间，已经停留在他们结为连理的那一天，很久很久都没有走动了。想着彼此可以一直笑着走到生命尽头，但是在过程中即便一直牵着彼此的手，关系也不再如过往那般亲密。

    从Ai情到亲情，多了更多责任感，少了不少激情。

    日子过得细水长流，平平淡淡，她觉得有些可惜，却也因为顾全大局而包容一切。

    到九十岁了，还在谈Ai，是不是会太矫情了？

    「如果NN觉得遗憾，那为什麽不利用现在这些时间去弥补呢？」宣时柠握住了宣老太太的手，她知道不管是外祖母或是外祖父，他们的心里一定不好受。但结婚多年，时间结下的芥蒂并非不可消弭，难道要怀抱遗憾躺进棺材，才要觉得可惜吗？

    「柠柠……」

    「有些话不说出来，对方是不会懂的。爷爷看见的只有您包容所有事情的一面，那很美好，但不真实，您是一个人，你有情绪、慾望，面临伴侣的Si亡宣告，您应该是最悲伤的人啊！」

    宣时柠的这番话，就像是提了一桶水往外祖母的头上浇，让她顿时回忆起了当初新婚之夜，丈夫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嫁给我後，无论是开心或是悲伤，我们都要一起承担，好吗？」

    总是闷头忍耐，却忘了身边有人陪伴，宣老太太的牺牲就像是一场自我感动的悲剧，她沉醉其中，觉得自己特别伟大。

    b起当个圣人，她更想当个有情绪的一般人。

    宣时柠说服了，宣老太太接受换上婚纱的提议，她让庄巧筠协助自己穿上繁重的婚纱，而宣时柠则是至隔壁房间，把外祖父带到休息室来。

    几十年前，他们的婚礼办得简单，没有试婚纱的T验，就是长辈替晚辈准备婚服，结婚当天才换上。

    站在拉帘外，宣老爷等待着宣时柠口中的「惊喜」，心想这几十年来他都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有什麽事情还会是他的惊喜呢？

    但布帘拉开之时，他还是愣住了。

    时间好像回到几十年前，在那座见证婚姻的教堂，他美丽的新娘站在红地毯的另一端，捧着捧花朝他走来。

    那是他最难忘的一天。

    绸缎材质所制成的白纱，没有过多的肌肤lU0露，气质典雅。

    她在他眼中一直是这麽温柔优雅。

    「老头子，你觉得如何？」

    「很美。」

    没有过多的花言巧语，两字便将终其一生的Ai意道尽。

    宣时柠在一旁看着，耄耋老人彼此相望，无论过了多久，他们的眼底依旧只有对方，还有那份如岩石般坚定，从未风化的Ai。

    「你觉得我们以後也能像爷爷NN一样，一直相Ai到老吗？」宣时柠淡淡地说着，她的视线依旧落在外祖父母身上。

    陆相辰沉默半晌，给了一个坚定的、肯定的答案，「会的。」

    所有最难用言语解释的话题，似乎只要两个字就化解。

    几十年的岁月就像是一场梦，这场梦做得太久，让人耽溺。美梦总会醒，人生不会一路顺遂，宣时柠是明白这道理的。

    她与陆相辰总有一天也要碰上生离Si别，而那时候的她，是不是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生命的残酷呢？

    转过头，她看了一眼陆相辰，感触满怀却无法说出口。

    她是在害怕，因为幸福太不真实了。

    就怕这些幸福，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什麽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