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往事 (第2/2页)

不知好歹，不顾师长同辈的关心爱护之情了。

    我嗫嚅了两声，茫然地望着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要说什么。

    我从前便最不会处理这样的场合，他什么都说对了，唯独有一点，他说我什么都不在乎，也不在乎伤害他，我实在冤枉。

    明明我俩一起长大这么多年，向来都是我什么都依着他，要吃什么玩儿什么，都是他说了算，每回吵架哪次不是我先拉下脸冲他摇尾巴？他是我最亲的师弟，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他，唯独自己喜欢的这么一个心法，武学，我竟也不能自己做主么？

    沉默了半晌，我去把翻倒的书架扶起，把散落的书本一一拾起。

    我无话可说，都听你的吧，我盯着眼前的茶杯说。

    和小时候无数次的争吵一样，我总是先服软的那一个。

    见我妥协，我师弟也神色回缓了些，过来握住我拿着杯子的手。

    “师兄……若是你愿意，师弟明日便可陪你一道修行……”

    不用……我摇摇头，你如今既担了这个名头，就做你该做的事吧，不要像我。

    况且我心浮气躁的，观潮一层需渡一心魔，不太适合我，我既然答应你不再用炽焱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我看到师弟很快的皱了一下眉头又舒展开，最终开口道。“师兄肯听话就好，其他都随你高兴”

    于是这桩事就以师父大发雷霆训斥了我和师弟目无法纪并小小惩戒扫茅厕一周作为结束。

    我虽不能再用炽焱，但是武学底子还在，改修其他心法也不算太难，再加上我本就天赋颇高肯下苦功，在仙门里实力排行仍旧数一数二。

    只是寻常武学，比起炽焱或观潮这样的顶级心法确有不小的差距，我年年都用心钻研试图突破这些功法原本的极限，甚至有时师父师祖也会过来为我指点一二，却是收效甚微，每年的仙门大比，屹立顶端的那个人依旧是我师弟。

    其实我也清楚，想要改进一部心法，就算我是天纵奇才，也非一朝一夕能够达到的事，我想要赢，最快的方法不过就是去修行和炽焱同等级的观潮，以我的天赋与刻苦，未必不能达到我师弟的境界。

    我师弟聪慧机敏，一早便将答案告诉了我，后来连师父都忍不住提点。

    “徒儿啊，为师不信你没有看出你师弟的苦心，他也是忧心炽焱反噬伤你身体，你何不领了他的情呢？”

    我蹲在地上擦我的剑，顺便把师父的也给擦了。

    “嗨…我一个当师兄的还得让师弟教我心法，多别扭啊，您老也别劝我了，就当我喜欢钻研心法不行吗？”

    我师父气的端起茶杯牛饮三大口，哐一下放下杯子。

    “你这孩子，从小这脾气就犟的跟牛似的，也就你师弟治得了你，都随你，都随你！”

    说完气的摔门出去了。

    我摸着我剑柄上的穗子，玄黑的丝线缠绕着金红的凤凰石，我同师弟成年那日得师门赐剑后，我同他约定互相送对方一枚剑穗，只是我虽擅长洗衣做饭清扫房间等粗活儿，打剑穗这类精细手艺却是比我师弟逊色的多。

    “师兄，你看着我的手，一步一步来，先左边绕两圈，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右边再另起一根，穿过来绕两圈……”

    师弟小姑娘一样漂亮又纤白的手牵着丝线灵巧的上下翻飞，衬得我一旁手忙脚乱像只掰苞米的狗熊。

    “哦哦……先左边……绕两圈……捏住……右边……诶怎么又散了？”

    我正摸不着头脑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师弟已经笑的快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我气的锤了他两拳，他这才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笑眯眯的又给我演示一遍

    只可惜我在此道上可以说是半分天赋也无，我俩一直从清晨忙活到日暮，我师弟早已完工，而我连个雏形也没出来。

    “真是服了……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师兄这么笨呐？罢了”

    我师弟教了一整天也没教会，此刻也有些气恼，腾的起身站到了我身后，俯下身用他的手覆盖住了我的手。

    师弟虽然人比我矮一点点，但是手居然比我大了一圈，我没由来的想。

    我听着他一边解说，一边勾了一根根丝线绕在我的指头上，然后又带着我的手去打结，再勾一根线……

    终于在天彻底黑之前，他带着我的手完成了整个部分，其实看着还不错，如果不和他做的对比的话。

    师弟笑着说他真是亏大了，认真算起来这两个剑穗应该都是他做的，我啧一声，那您要是不满意去找别人再要一个？

    他这会儿倒是不笑了，认认真真看着我的眼睛说，谁的我都不要，我只要师兄给的。

    这一幕在我心里一记就是十多年。

    我跟师父说了谎。

    什么觉得师兄向师弟讨教没面子啊……都是屁话……

    这么多年我都快让这小崽子骑我头上了，还哪来什么师兄架子，我所有痛苦与挣扎的根源其实都遥遥指向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