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场合 (第6/6页)

西尔忍不住抬起头，因为失明而闭着眼的模样显得脆弱，也彷佛在索吻。欧文以少年喜欢与习惯的方式给予了一个吻，以及更多的、来自过往的故事：

    「我也曾经太过在意，才会自己想成为人鱼，以为这样能算是对海洋子民的补偿。他们失去了一位人鱼，就由我自己去填补──像是这样子的、小孩子自以为是的心态。订契约的时候，巫师说过，如果我真的能跟人鱼心意相通，可以特别再为我实现一个愿望。」

    因为原初的愿望，本应为人类的他们两个，才有机会在海中以截然不同的姿态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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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兑现第二个愿望，他们才再次以人类的模样重逢。

    「感觉人很好呢，那位巫师。」瑟西尔笑道。

    「跟计较你眼睛不好的是同一个家伙。」

    「哦！」

    「总之，那个心意相通的对象是你，你当时确实也是人鱼的姿态，理论上算是符合条件？加上等不到你，我就去找他履行约定，要求兑现额外的那个愿望。」

    「等等，可是、巫师并不在海中呀……？」

    「所以失踪已久的王子欧文才突然回家了嘛。」

    「噢。」

    瑟西尔觉得对方轻描淡写下应该有许多波澜。毕竟销声匿迹了十年，即使十年前便是王储候补，事隔多年骤然出现，要重新被接受原本的身分怎麽想都不是容易的事。到头来，这个本已在海中安居之人，竟默默跨越迢迢万水，只为了再次出现在惶然无措的自己面前。

    如果自己能更伶俐地自行寻找到巫师，欧文先生也就不用跑这一趟了吧……瑟西尔面露自责，藏不住的心事涌现在泛红而Sh润的眼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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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就放弃了王储的身分，命定的子嗣也是，作为一开始的契约条件，都交换给巫师了。」欧文温声宽慰，「这些麻烦的东西，没了也很开心。这件事我的家人们都知道。你别怕，我并没有遇到什麽麻烦。」

    瑟西尔并不真的相信对方的返家之路有这麽顺利，但若对方不想提，便也不愿深究。他们走得离海又更近了，浪花的飞溅声响亮地盖去了句子间的几个字，但话语中的情意则如海水的咸味一般，扑面而来。

    在海cHa0与海风中，瑟西尔唯恐错过恋人的只字片语，而凑得很近很近。

    欧文见状，怜Ai地将人搂进自己的怀中，低头啄吻少年闭着的双眼。

    初见那时，欧文还没看见这双眼眸的sE泽，便直觉地知道那会是满载晨光与宝石似的金；而此时，在他的吻中，藉由巫师所给予的魔力与祝福，失去光彩的眼睛轻轻颤动着，在漫天的夕暮中，缓缓地，重新绽露出琥珀般的清澈sE彩。

    「欧文先生……」

    「好久不见，瑟西尔。」

    「我的眼睛又看得到了，这是怎麽回事呢？」

    「是因为我跟J商巫师好好地讨价还价了一番喔。」

    「请多告诉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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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没问题呀。欧文说，接着解释道：「我的第一个愿望是舍弃人间的身分，化身为人鱼。可是瑟西尔，你知道吗，人鱼的寿命很长很长的。太长了，我不需要，就拿了其中的一半，换你再次成为人鱼；再折了其中的一点点，确保人鱼状态的你视力完好。」

    「可以这样吗？」瑟西尔困惑地问。

    「一般来说应该不行吧？花了好一番力气才说服了巫师呢。」

    瑟西尔r0u了r0u眼睛，发现自己是真的能看清眼前所有的东西。海面上的世界b海中清晰，少了水波的阻隔，万物都明晰不已；而自己眼前的特别美好的人，更是在光下闪闪发亮。少年直直望向将这份魔法带给自己之人──那个人这麽轻巧地就解决了两人原本不得不分别的命运，甚至赠与了更多──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在视线被水气染得模糊之前，瑟西尔紧紧拉住了恋人的手。

    「Ai哭鬼。要是把眼睛哭坏了该怎麽办哪。」欧文用拇指擦去少年脸上的泪水，轻柔地彷佛在抚拭珍贵的宝石。瑟西尔摇摇头，还是不敢相信一切能这麽顺利。

    「在跟巫师交涉时，我来不及先询问你的意见，擅自许下了这样的愿望，你会介意吗？」欧文不太确定地问道。这个愿望说到底是他自己的私心，付出寿命作为代价也是心甘情愿，可是瑟西尔是否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欧文并不确定。「……巫师说你要是不愿意，契约会失效的，别担心。」

    「我不介意的。怎麽会介意呢、这b我自己敢要求的，要好太多了呀……」瑟西尔用力摇头。

    「太好了，谢谢。」

    「明明是我要说谢谢的……有什麽是我也能为欧文先生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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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别哭了吧？」

    瑟西尔被恋人的温言哄得又呜咽一声。欧文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拉住少年的手，一步步往海中走去。海水浸Sh了两人的双脚，从被水润泽之处开始，细小的鳞正一片片蔓生着，略为麻痒的刺感很快会遍布双腿。

    「有一件事还是要先跟你说。」在两人彻底因为海水的浸染而化形前，欧文停下脚步，给瑟西尔最後一次反悔的机会。「巫师说，你即使再成为人鱼，年岁也只有普通人类那麽长，不像其他人鱼一样可以活得很久很久。不然他会太亏。」

    瑟西尔根本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是否与欧文先生的一样长呢？」

    「是一样的喔。本来有所差异的部分，也被当作利息收走了。真的很J商呢。」欧文说。

    「啊，是很T贴周到的J商哪。」瑟西尔笑了，感觉所有的安排都再圆满不过了。

    在夕yAn晕染得一片h澄澄的海水中，两人牵住彼此的手，任由海水溅起、推挤、冲刷着他们的身T。衣物下的身躯逐渐变形，在这犹如重生般的变换中，即使痛苦，因为有誓言分享余生的对象的陪伴，能彼此倚靠缠绵，那苦楚便微不足道。

    「我们就这样走掉可以吗？」瑟西尔从水面下探出头，望向远方彷佛根本没有发现两人动静的侍卫，以及更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堡，担心这样彷佛私奔般的行为，会不会引起其他人的困扰。

    「我都将身分交给亲Ai的巫师大人了，何况一开始能由我去迎接你，也是多亏了他，相信他会妥善安排的，最後这就当作售後服务，也拜托他吧。」欧文说着拉了拉少年的手，将人往海底带去，瑟西尔顺从地以流畅的泳姿跟上。

    「欧文先生也是个J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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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吧。」

    「最後想再问个问题可以吗？」

    「一千个也没关系，有的是时间慢慢说呀。」

    「嘿嘿嘿。」

    「问吧。」

    「欧文先生後来许了什麽愿望呢？」那个与人鱼心意相同後可以得到的额外愿望。

    「……你这是明知故问吧。」

    「我想听您说嘛。」

    一紫一金的两尾人鱼在被日光晒得暖暖的海水中，越潜越深；恋人间漫漫的对话宛如恒常的海波，絮语轻浅，情意深重。那话音终於彻底没入水与浪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