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长相厮守 (第3/3页)

见对方也在看他，瑶池圣殿众仙齐聚之时他一向严肃寡言，如今脸上却挂着温柔的笑容，不过这个笑稍纵即逝，貌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再度松眼时，他仍长身玉立于众仙之首，伟岸如山，面容冷峻，垂眸不语。

    玉帝：“这个朕自然应允，不过朕还有些话与二郎神说，你且先去，他随后就到。”

    “是！”沉香欢欢喜喜地应下，顺玉帝之言，迫不及待地驾起筋斗云去往下界，众仙见他玩心如此之大，不由发笑。

    华山之界，风景如旧，奇峰怪石，悬崖峭壁，紫烟绕瀑，飞鸟环山，走兽傍林。人间正值初夏，树叶浓密亮绿，山中落英缤纷，槐花花瓣纷飞，簌簌落于小溪中，却不见这花瓣随波逐流，而是停在了水面上，一道金光闪入小溪，将槐花瓣团团包裹住，花瓣被金光带出，片片分离地浮在半空，滴下的水形成雨幕，像仙人之画，天公洒酒。花瓣绕成了一个圈疾速转动，很快就干爽如初，随后便形成长队落进溪边的竹匾里。

    沉香收了法术，蹲下来拨弄了几下竹匾中的槐花，又拿起长竿，在树上敲了些下来，直到把竹匾装满，花瓣将要溢出来才收了工具。

    巳时已过，临近正午，大地熏染花香，空气飘动暑热，溪水波光粼粼。沉香坐在溪边，脱了鞋袜卷起裤脚，赤足浸泡在溪水中，随着波动的水面变换形状，一会儿左伸一会儿又移，溪水清澈，水下鱼石一览无余，蝌蚪也有，欢快得很。

    沉香踢着水中石块，逗弄鱼儿。娘说要做槐花蜜，他便自告奋勇来庙外槐花树下打花，一时贪玩儿误了时辰，山间清风抑或是美景，都让人流连忘返。他已经来华山半月有余，想来天上才过去半个时辰，不知道舅舅什么时候才能过来陪他，那个玉帝老儿，以前也没见他有多爱处理公事，怎么现在却抓着舅舅不放，到底在聊什么啊要聊这么久……

    沉香弯下身去抱着膝盖，双手时不时在水中晃荡，直没到小臂。

    且说那边杨戬才按下云头，苍茫雾色遮蔽视线，随手一拨便分开来去，只见华山瀑布高悬，灼日当空，瀑布之上的小溪旁，坐着一个小小的人，正在欢快玩闹。

    他不禁失笑，饶有兴致地在不远处看了小人好一会儿。

    玩着玩着，沉香将脸埋在膝上，打着盹儿，借着暖阳，似要进入梦乡。这时头顶上方被遮挡，为他打下一片阴影，白纱衣袖泛着清香，轻轻拂过他鼻尖，他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入目是男人劲瘦有力的腰身，由下至上望去，只见杨戬开扇覆顶为他遮蔽刺目日光，此刻眉眼含笑，慈爱万分，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仿佛亘古长河，他对他，就该这样专注且温柔。

    沉香瞬间没了困意，立马直起腰来，唤道：“舅舅！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啊！”

    “舅舅也想你。”杨戬收起墨扇，屈膝蹲下，一手捧起沉香湿漉漉的脚，因为在水底泡久了，足底有些泛白，他皱了皱眉头，变出巾帕轻轻擦拭其上水珠。

    沉香将腿搭在他膝上，手放后撑着身体，撇嘴道：“骗人，天上明明才过去半个时辰。”

    “那舅舅该如何自证呢？嗯？”杨戬不紧不慢地帮他穿好鞋袜，半开玩笑道。

    “那……”沉香伏在杨戬膝上，笑容狡黠，灵光闪烁，竖起食指，道：“那给我亲一下吧？好不好？”

    杨戬一怔，还没等说话，就见沉香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记，尔后又蹭过来搂住了他的脖子，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似乎是有什么坏事得逞了一样。

    两张脸近在咫尺，呼吸相融，发丝缠绕，杨戬望进沉香眼底，含情脉脉，温柔似水，随后视线慢慢下移，放在了他水润的唇瓣上，他忽地莞尔，低头轻啄了一口。

    浅尝辄止，至于别的，晚上再说，现在可不要吓着孩子才好。

    沉香脸虽然因为害羞而红，心里却欢喜，“舅舅，您还记得吗，娘回来后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您帮我拎水，说不希望我疏远您。”

    “记得，恍然如昨。”杨戬抚着沉香的脸蛋，笑说：“舅舅那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接你去神殿。想着是否能够日久生情，如今终于是得偿所愿了。”

    “嗯？真的吗？”

    杨戬笑着摇头，道：“也不全是，这想法在那时只是痴人说梦罢了，舅舅喜欢你，想每时每刻都与你待在一起，却更希望授你诗书，传你武艺，让你日益精进，更上一层楼。万幸你没有让舅舅失望，变得比从前更加优秀，也比舅舅强多了。”

    “这话您从前就说过，我以前被您教训是很不服气，一直想超越您，可是后来一想，有些事有些人是没有必要去比较的，比如你我。”沉香蹭了蹭杨戬的手掌，继续道：“而且要日久生情根本不是痴人说梦，舅舅，我爱你，特别爱你！我说得够大声吗？不是梦吧？”

    杨戬的心早就因为他而炽热guntang，沉香总是这样，动心时不拖泥带水，直白言说心意，相爱时大胆赤诚，恨不能将满腹爱意都摆在他面前，唯恐给的不够，唯恐他会伤心。

    “不是梦。”杨戬柔声道。

    从来都不是梦。

    沉香傻笑了两声，又说：“对了，还有一次，我们就在这里比赛叉鱼来着，我是不是输了？”

    “是啊，你还欠着舅舅一个条件。”

    “那舅舅，您想好了吗？”

    “嗯。”

    杨戬点头，却没有说话，而是轻揉着沉香的小脸，拇指指腹摩挲着他的下唇，正在他疑惑时，杨戬收起目光，抚上他的发顶。

    “舅舅，您怎么不说？是什么条件呀？我都可以办到的！”

    “舅舅已经说过了。”杨戬轻吻沉香的额头，笑说：“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你这样祝福过舅舅，你自己当然也要如此，否则，我们如何长相厮守？”

    “嗯！我一定做到，您也要做到！”沉香笑得天真无邪，主动迎上杨戬的唇。

    他们二人，一个年少多磨难，却如东升旭日，总不肯示弱，一个一生皆艰险，似清池之鱼，如今终有依靠。

    不远处的圣母庙炊烟袅袅，有人在等他们回家。杨戬一手拿着装满槐花的竹匾，一手牵着沉香往庙中走。

    其实落花有意，流水早也有情。

    一点星火燎原千里，神仙滴泪乍成汪洋，从此众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

    逆风执炬，烈烈火灼，无怨无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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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完结啦完结啦，虽然有点舍不得，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会不定时掉落番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