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拉锯(10) (第1/1页)

    「当初神侍在小小年纪，便曾展现出如此杰出天赋，以及在语言学上的优异表现，我想，应该没几个人能够忘得了。你现在是想表示，此刻的自己反倒不如从前那般有实力了吗？」

    听他这麽说，奥黛莉亚也才在恍然间有点想起来了。以前陆希恩好像确实说过，他之所以能够解除奥里恩家世代仆从的身份，便是因为自己拥有过人的语言天赋，也因此，前任奥里恩公爵才会破例使他得以进入修道院潜心学习。

    如果他现在否认了自己的能力，便也等同於表示，当初他之所以能离开奥里恩家的原因，也都不复存在了，所以是变相要他承认……只是现在提起这些，真的好吗？会不会反而戳中了他的痛处？

    奥黛莉亚不无担忧地朝身旁的阁下投去一眼，接着又迅速转开头，探看起对座的陆希恩脸上此刻的神情。

    意外地，他仍是b想像中、还要来得平静许多，脸上并不见多少情绪。歛着眼望向仆从们又为他重新斟上的一杯新茶，似是在沉思片刻後，嘴角方挂回一抹淡淡的笑意，「不，我想大人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听闻您愿意使我担负起这样的工作，确实是我莫大的荣幸，我感到相当受宠若惊，只是，可能还一时无法接受过来而已。」

    虽说陆希恩仍如同既往，习於保持嘴角一抹淡淡上扬的弧度，而也正是因为他始终如此，才给人留下了他总是相当温煦的印象。

    然而此刻，奥黛莉亚却觉得，自己几乎感觉不太到那笑容背後、如同往昔般的温和暖意，总之，有些许异样……她却也说不上来。

    「能够获得大人这样的赏赐与抬举，我倍感光荣，只是……这或许仍非我一时间便能立刻接受的工作，也难凭我一个人便能够作主，所以还请容我再有多点时间考虑，关於这点，请二位见谅。」

    语毕，陆希恩抬起茶杯来喝了口，如常寒暄了会儿，接着，便起身向他们行礼後就先行告辞了。

    望着他转身离去，洁白的衣袍也随之消失在房门的另一端，奥黛莉亚沉默了好一会儿。

    「如何？」

    「您……你觉得呢？」

    片刻，她转过头正想向阁下徵询意见，却没想他竟也在此时开口，对上他沉淀的蓝眼眸，两人皆因此而愣了一瞬。

    「嗯，你说吧。」但不一会儿，阁下便已轻g起嘴角，率先说道，视线彷佛都跟着柔和了不少。

    抿了下唇，奥黛莉亚的目光显得有些犹豫。「你觉得……他会答应吗？」

    以她对陆希恩的认识，他那不明确的回答，怎麽看都不像是同意接受了的样子。

    像是早就看明白了她心中已有定案，阁下并不答话，只是继续以相同的目光看向她，使得奥黛莉亚最後也只得继续开口接话：「我总觉得……他应该是想要拒绝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麽，你能怎麽办？」语毕，他脸上的笑意，似又更明显了些。

    「我……」她张了张嘴，直到此时，才恍然间顿悟了些什麽。

    难不成他方才那显得有些尖锐的问话方式竟也是故意的吗？让她看明白了陆希恩可能会在意的症结点，以及问题所在，然後想看看她究竟会如何解决？

    这也是……某种测试吗？奥黛莉亚低头沉思了起来。

    「我想，我或许能够说服他。」蓦地，她抬起眼，对上了他饶有兴味般的一双眼睛。

    「嗯？」

    「所以……请您、请你允许我去这麽做。」尽管不免还是稍有迟疑，但在顿了顿後，她最终仍旧坚定地开口了。

    「我说什麽了吗？」看着她仍有些语带保留，且带探询的眼神，半晌，塞德里克挑起了嘴角。虽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但若细看的话，便能发现他眼底的笑意，其实并没有减少半分。

    「那麽。」而奥黛莉亚一听到他这麽说，便像是已得到确切的肯认般，站起身来，边朝着他行礼：「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请容我先一步离去了。」

    奥黛莉亚是在都快接近宅邸大门旁的廊道追上陆希恩的。

    「陆希恩！」

    因为还以为自己是不是都要把人给追丢了，她一时过於激动，竟顾不上失礼，伸出手来便拉住了他的衣袖。

    只见他终於回过头，连眼底都是难得一见的惊诧。

    「夫人。」但在顿了会儿後，他便已找回原先的镇定，甚至能够扬起一贯淡淡的笑容，迎面向她。

    然而奥黛莉亚并不言语，在喘过气、且终於缓下呼x1後，她就只是这麽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的脸庞看了好一会儿。

    半晌，她才总算带有些许迟疑地、缓慢的开口。

    「陆希恩，你……莫非是生气了吗？」说这话时，她的眼睛仍没有离开过他，像是想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因为……我们果然还是冒犯你了？」最後，她的语气，都带上了以往在面对他时、几乎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

    听见她这麽说，陆希恩明显可见的愣了下，然而却并不言语，脸上原先本还依稀可见的笑容，这也才慢慢退去，成了副不带多少情绪的模样。

    好半晌，他似是感到有些认命般地轻叹了口气，像是知道自己最终还是敌不过眼前的夫人。

    「虽然并不能说是您想多了……但没有的，并不完全是如此。」

    只听他轻声答道，而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较之於以往，似乎也有些许不同，这显然并非完全否认，因也使得奥黛莉亚不免感到有些诧异。

    「只是，毕竟谁都能知道公爵大人那明显的立场，他并不怎麽喜欢我们教会方的人，不是吗？」但不待她回过神，便已听见陆希恩继续开口说道：「虽然我确实曾身为奥里恩家的仆役……但这次，他之所以选择了我，担负起这份工作，虽说是教导您古代语……不过这又会是为了什麽呢？」

    「而夫人，您究竟又是怎麽想这件事情的？」

    奥黛莉亚的心下一片默然，只因为这一次，她并不能够说是完全置之於事外，不曾参与其中的。

    对於阁下的想法，她并不能说自己毫不知情。

    甚且，她也的确答应了他，会站在属於他那一方的立场。

    可是她真的能和陆希恩好好说明清自己的选择？他毕竟还是身为教会方面的人，她真的有办法能够说服他吗？

    他们毕竟仍旧是这信仰最虔诚的守护者。

    沉默了半晌，奥黛莉亚这才终於平静地启唇：「那麽你呢？」她顿了顿，「你又是怎麽想的？现在这样子的情形……又真的会是你愿意看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