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后_二十一、只是个听不懂人话,摇尾乞食的小东西罢了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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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只是个听不懂人话,摇尾乞食的小东西罢了 (第1/1页)

    半月里秋雨连下了几场,一场比一场冷得透骨。院墙角白墙受不住潮爬上点苔藓,又被宫人一点点蹭去,重新变回带着萧瑟寒意的白。

    连霜叶也快要掉光时,沈观已经连偶尔站一站都艰难,只能坐在轮车上由人推着走。

    门槛被推平的这天刚下过一场雨,干叶枯枝噼啪掉了许多,沈观坐在院子石桌旁透气,耳边的穿凿声砰砰惹得人心烦意乱。

    “主子!”玉环隔着老远便一边小跑一边叫他:“前殿送东西来了,说是陛下送来给公子的!”

    禁足久久未解,如今沈观倒像成了不受宠的妃子,有了点赏赐地下伺候的人比他还要开心,盼望着自己主子重得恩宠,他们也好鸡犬升天。

    沈观看着小丫头跑近,矮身蹲在自己身前,献宝似的将手中匣子放在他腿上:“公子打开看看吧,看看吧!”

    一迭声催促下,沈观平静地抚上匣子缓缓拉开。

    白玉无瑕,是前些日子提及过的,从河州进贡来的汉白玉雕成的手链。

    手链很细,白玉被雕成几朵莲花,中间用双排血红的珊瑚珠子穿了,即使只躺在匣子里也是惹眼的惊艳。

    玉环颇为夸张地赞叹出声,实际小心地瞄着沈观的神情,见还算平静,才敢从匣子里将手链拿出来替他戴上。

    红珠白玉配美人,说不出的好看。

    “主子戴着真漂亮,奴婢在jiejie那儿时也经常看尚功局给命妇夫人们做首饰,已经够精致的了,可还是不如这条,连莲花中间的蕊都看得清晰……这是铃铛吗?”

    沈观抬了抬腕子,这才看见底下还坠了颗小珠子,通体镂空,竟然还能留了颗小珠在里头,随着动作晃悠着,却不会发出声响。

    做这链子的手艺人竟有如此能耐,别说沈观,就连见惯了好东西的玉环都惊得合不上嘴,蹲在眼前跟个猫儿似的不停拨弄那珠子。

    “你喜欢?”沈观问。

    玉环笑眯了眼:“这么好的东西谁不喜欢呀,主子您不也……”

    话说一半,谁料沈观干脆利落地将手链脱下来放到他跟前,没有一丝犹豫:

    “拿去戴着吧。”

    沈观手松的突然,玉环差点没接住让它掉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拿起链子惶然抬头,见沈观的目光已经挪开,转到卸了一半的门槛那儿去了。

    几个粗壮太监三下五除二卸了门槛,还不忘将摆设归位,最后恭敬地过来向沈观行礼:“大公子,活儿干完了,您没别的吩咐奴婢们就告退了。”

    沈观拍了拍玉环的手:“大冷天的,赏些银子给他们喝点热茶。”

    几个太监笑容深了几分,玉环只能将链子塞入匣中,应了一声站起身,到屋里去拿赏银了。

    几个太监只是个干粗活儿的,宫里主子又少,鲜少能得这么大的赏,捧着鼓囊钱袋千恩万谢地走了。

    沈观仍安静地坐在那儿,身后影壁被枯枝映得斑驳,看着像幅画儿。

    玉环躲在廊柱后看他,莫名觉得有些难过。女孩儿家心事多变,刚才还欢天喜地的,眼下心里又一阵阵泛酸,也不知是在心疼那不被喜欢的白玉手链,还是心疼沈观。

    她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就见一团白花花的东西跳上墙头,一跃入眼帘。

    “主子,哪儿来的大猫!”

    沈观抬头看去,见那猫三尺多长,通身雪白,皮毛光滑又蓬松。

    像是习惯了被人注视,淡定地舔了舔爪垫轻盈地跳下来,丝毫不认生地走向沈观,蹲下抬头看他。

    走近了才看到,这大猫浑身都白,黄澄澄的一双圆眼,唯独鼻尖两小团黑毛,像长了胡子般憨态可掬。

    玉环有些怕猫,只远远地站着,还不忘提醒主子小心。那猫却聪明极了,见沈观没赶他走,自来熟地跳上人腿上,眨眼间白袍子上就多了几个墨色梅花印。

    “呀!”

    玉环老远看着,生气说:“踩脏了还得我洗!”

    沈观脸上难得带了丝笑模样,对着那大猫说:

    “我认得你。”

    曾经他在东边小院和太妃们住时,有位姓赵的太妃养了只鸳鸯眼狮子猫,漂亮极了,经常四处闲逛着讨食,好像叫白灵。

    沈观挠着猫儿的下巴,听它在怀里呼噜呼噜:“你是白灵的孩子,对吗?”

    耳边玉环跟个小山雀一样叽叽喳喳,沈观只当没听到,摸着怀里猫儿柔软的白毛,觉得心里松快了许多。

    青女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人猫和谐的模样,笑了笑说:“公子喜欢,不如就养着吧,咱们这儿不缺它一口饭吃,也热闹些。”

    大猫被摸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沈观低头看着,说:“狸奴野物,陛下不会让养。”

    青女走了进来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半晌才开口:“公子,其实长明宫戒备森严,莫说寻常奴婢不得出入,就连进来只苍蝇都恨不得登记造册。”

    她看向那大猫,委婉说:“这么……庞大的一只猫,兴许陛下是知道默许的,怕公子闷着。”

    意料之中,沈观听过这话后沉默下来,不再回话了。

    青女叹了口气,正要再说什么,老远处一群鸟却成群飞过来落在院里树枝上,压的枯枝咔嚓断裂,掉在了地上。

    沈观下意识伸手护住猫,可猫受了惊,看到沈观的手移到他头上,下意识重重咬了下去。

    “……嘶。”

    “公子!”

    沈观抽回手却晚了,虎口上长长一条血痕,先是发白,然后渐渐渗出血。

    青女惊慌上前查看伤口,害怕他又被咬,扬起手想将猫吓走,可这猫发了性子,见有人胆敢威胁他偏不走了,站在沈观腿上向青女哈气。

    青女气急:“这小畜生,公子也是你能咬的吗!”

    沈观拿帕子压住伤口,见不流血了便松开,反倒安抚地摸了摸猫:“你喊他做什么,只是个听不懂人话,摇尾乞食的小东西罢了。”

    细瘦手指抚过皮毛,上面伤口虽不流血,看着却触目惊心。

    他笑说:“一个宫猫,一个笼鸟,你我皆在金玉笼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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