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散】稻妻往事_尘网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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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网 (第3/6页)

”那妇人坐在精致的樱木桌案旁,对她如此淡然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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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岐mama不会让她死的,这是财产损失,爱财之人,自然爱护所有可能发挥作用的财产。

    或许她哭个可怜,便有男人奋不顾身为了她赎身。

    这样好笑的话她听多了,起初还能笑两声,如今连表情也懒得做了,只轻飘飘一句“哪有那么容易”,当作回答。

    不免有人说她自恃清白,人都在歌舞伎町了,还装什么良家女子,陪笑饮酒,除了那档子事,其余什么没做过。就算日后脱身,嫁了人,那也是在歌舞伎町待过的,品行能好到哪里去。

    她不在乎这些言论,只要今次郎信她,她就有撑下去的意义与勇气。

    不知不觉已经走过那截漫长无比的路,她缓过神来,心想终于能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却在触碰到木门的那一刻生生停住了手。

    她身侧的门扇,是另一位艺伎的房间,那里正传出低低的求饶声,与不堪入耳的喘息声。

    “大人……求您……不要这样……”

    裕子不是卖身的艺伎。她受到的冲击感太强烈,以至于她此刻竟然不知该如何动作,只好愣在原地。

    “可我进门之时,你也并未喊叫。”男人带着气声,接着说道:“别太没趣了,好心肝,你都见我多时了,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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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我没有……”

    “此事已经说定,我钱都给了,你可别欺我竹篮打水……”

    几乎是瞬间,她抱着怀里的琵琶转身逃离了这个地方。

    按理说衣摆宽大,满头珠翠,她本不该行动如此不顾礼数,像拎一条鱼一样拎着裙摆,头上流珠相撞,噼里啪啦响,但是……

    去他娘的。

    她提着裙摆,将那华贵的琵琶扔在横廊中,眼中是怒火中烧。她只觉得此处该被大火一举烧掉,连灰烬都不要留下,最好。

    没人会管她发出什么动静,那些人都忙着声色流连,说不定手都摸上了,嘴都亲上了,榻榻米的房间哪怕就地滚在一起也是无所谓的。

    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一切可以成交,比如钱财,比如身体。

    她越想越觉得怒不可遏,尽可能脚步加快地冲过横廊,跑到楼下之后直直朝着后院去了。

    今次郎,她想见今次郎。她一定要同他说自己想走,从这里离开,哪怕是逃跑被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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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怒火中烧地想着毫无可行性的计划,她迎面撞到了什么东西,眼前一黑,趔趄着就要摔倒,却在满头珠翠叮当响的时刻,被一把捞住,稳在原地。

    她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扶额定睛看去。

    “你有什么急事。”男人说着,皱了皱眉,凌厉的眉眼之间透出一股沧桑感,随后放开了托在她腰间的手。

    “奴家失礼,大人恕罪。”她有些磕巴地说着客套话,行了个礼,再抬头一看,对方的下巴正缓缓冒出血珠。

    坏了,八成是自己这头上的装饰弄得。

    那人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皱着眉头,目光盯着她没有移开。她一时来不及管这是什么样的目光,拉着他的袖子到了一旁,拿出手帕来,替他擦拭那处血痕。

    这么一撞她也冷静下来。且不说方才那个想一把火烧了此处的想法十分好笑,对于眼前这位暂且无辜的路人,她颇为歉意。“奴家实在罪该万死,大人您……”

    没等她说完,那人却开口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从何说起啊?她也被说得愣了一下,停住手上的动作,抬眼看向方才匆匆一瞥的那张脸。

    此人看着像是已过而立的年纪,眉目间颇有几分威严,并不蓄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光芒,与她对视。服饰看来,也并非普通人家,至少普通人家是穿不起绸缎所制的衣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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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位。

    “大人,您是不是认错了?”她匆匆一笑,又瞥了眼那处伤口,血珠还在向外冒着。她将手中的帕子塞给那人,“今日之事,是奴家无礼冲撞,改日必定向您当面赔礼道歉,只是今日……大人恕罪。”

    说罢她便转身,匆匆自后院出门去了。

    当日她见到了今次郎。只是后面的事情,并不如她所料想的那么顺意,她早该知道,自己这位青梅竹马是个懦弱善良的人,伙同逃跑什么的……指望不上他。

    岐mama派人把她“请”了回去,下令在房间关了几天,倒没有气急败坏,估计是见多了这样的,再加上她的脾气,岐mama也不愿意多给她施压,只说“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别给大家找不痛快”。

    她在房间里待了三天。期间听说了裕子从她隔壁搬走,至于去了哪里,她不用想也知道。

    艺伎被收作外室,养在私宅或者歌舞伎町之外的地方,不算稀奇的事。究其原因不是男人想负责,而是不愿分享,仿佛那样自己就被拂了面子,尤其是买了初夜的那位,若是有些手段,便会将人带回去。留在歌舞伎町,恐怕就到了人尽可夫的程度,那姑娘也会被当作工具,所有对此事好奇的人都要来和她打交道。

    可笑。

    她当日之所以未出手阻止,是因为清楚前情。裕子想离开歌舞伎町,没有错;岐mama想狠赚一笔买断,没有错。唯一错的是她,她在为一件你情我愿的买卖愤怒,觉得不值当。

    要将自由从一处卖到另一处,要从一边火坑跳到另一边火坑。这是她们的命数,可笑至极的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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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日过晌,送饭的朱陶悄悄告诉她,不知哪位贵人发了话,估摸着她今天下午便能被放出去了。当然,只是在歌舞伎町里恢复了自由,这也意味着她晚上或许要去演出。只不过她更关心那位发话的贵人是谁。

    如果是那位被她拒绝了的,她的处境只会更加糟糕。

    “听说是位很有来头的大人。”朱陶不明所以,只替她开心:“jiejie总有贵人相助,快些吃点东西吧,脸色差了,客人要向mama投诉的。”

    “你不明白。”她无力地摇了摇头,“你先走吧,我想躺一会儿。”

    这两天里,她独自在房间里想了许多。不必着华服、戴钗环地去迎奉,轻松不少,她甚至想就这么饿死在屋子里也好,歌舞伎町一年到头无故失踪的人不少,不差她这一个。

    可她又是绝对的不甘心。

    如今来此已有两年,就这么死了,实在软弱。难道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脱身?她若是信命,早在一年前就答应岐mama的交易,将自己卖出去了。

    她坐在铜镜前打量着自己这张脸,两日未见,憔悴苍白,病容惨淡,可那双春水一般的眸子里,分明是灼灼犹如野火的决意。她抚上自己年轻娇嫩的面庞,指尖颤抖。

    我要见一眼那人。她在心中对自己说。

    “父亲”一词在他眼里,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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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他幼时,母亲病重离去后,他便一同失去了父亲。别说平日里,他不曾见过那人对自己流露出什么好脸色,哪怕是生辰,他也要因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被罚跪在院子里,直至夜晚。

    那是十岁生辰的事。家中的教养嬷嬷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那人面前提起他好几天前犯的事——因为打鸟,石子击碎了房顶的琉璃瓦。彼时那人不在家,出门有公务,便不知道。

    他被罚在院子里跪了四个时辰,还被打了一巴掌,顶着红肿的脸颊跪着,没有任何解释,就这么一直跪到身上的衣物被露水打湿。原先他也顽皮,但顶多是被说几句,稍稍跪一下意思意思就行了,从未有过这样重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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