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第2/2页)

，他竟是在发烧！

    周祁慎条件反射般半抱起容谨，低头时发现容谨的唇色是骇人的惨白，周祁慎从未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他前一晚拒绝了容谨让他帮忙报警的请求，现在却不得不主动拨通急救电话，等待得到救助。

    在似乎非常漫长的等待时间里，容谨的面色也越发惨白，周祁慎被吓得手心直冒虚汗，他无意识地拉着容谨的衣袖，在这一刻感受到恐惧。

    他害怕失去容谨。

    不知过了多久，救护车终于扯着鸣笛赶来，几个医护人员下车，将晕倒在街边的容谨抬上担架床，周祁慎跟着上车，途径比赛会场时，正巧碰见赛事结束，观众和选手们纷纷离场，在空旷开阔的赛场前合影留念，正是好一幅青春上进的美好画卷。

    发烧急诊进医院，医生先安排了容谨去挂水，周祁慎慌乱而愤怒地拉着医生的衣袖，恼火道：“他在发烧！他还晕倒了！你看都不看就让他挂水！”

    急诊科的医生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和周祁慎多说，只飞快地看了看容谨的状态，便道：“炎症引起的，挂水见效最快，你如果不放心，我再多给你开些药，单据去护士台拿，然后直走右转去大厅缴费，药房在出去那栋楼的一层。”

    周祁慎还想问，医生却忙得不得了，已经转身走了，他只好拉着路过的护士询问。“请问他多久能醒来，多久能出院？”

    护士笑了：“什么出院，你们只是急诊，根本还没住院呢。”瞧见周祁慎急切又窘迫的表情，护士反手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松手，又好言安抚道：“放心吧，退烧了他就会醒，如果晚上不发烧，明早就能出院了。”

    周祁慎茫然地哦了一声，跌坐回原位。

    急诊室里人来人往，周祁慎连坐的地方也没有，他蹲在容谨的床头，狠狠搓了搓脸。比起外界环境的嘈杂，周祁慎心中的焦灼有过之而无不及，前一晚的得意和满足尚未完全消退，亲眼看见容谨错失比赛之后的茫然和后怕又层层涌上心头，周祁慎终于体会到一种冲动后的空虚。

    但要说后悔，周祁慎还是觉得自己并不后悔。

    执着求索固然要付出代价，但并不能因为自己需要付出代价就轻言后悔，否则也不能轻言渴望了。

    然而容谨的状态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由不得周祁慎嘴硬太久，容谨在昏睡中也紧皱眉头，嘴唇干裂得似乎能起皮，周祁慎看了一会儿，又叫住了护士寻求解决方式。

    护士见多了容谨这样的病人，何况容谨只是发烧，尚未有其他大毛病，当然见怪不怪，落在周祁慎眼里却是十足的敷衍。不过就算是不满护士的敷衍，周祁慎还是忍耐着，看护士给自己演示怎样用棉签蘸着水擦拭嘴唇。

    可容谨昏睡得并不安稳，护士刚一上手，他就醒了，纤长的睫毛闪动几下，而后缓缓睁开双眼。

    护士收回手，对周祁慎说：“他醒了，你可以喂他喝一点水了。”

    容谨反应了一会儿才弄明白自己在哪里，他缓慢地开口：“我怎么在这里？”

    周祁慎看着护士走了才开口：“从场馆出来你就晕倒了，我叫了救护车送你过来。”周祁慎又扑到容谨床边，蹲在他面前，紧张地说：“哥，你吓死我了。”

    容谨没看周祁慎，也没接周祁慎的话，而是向上瞟了一眼输液瓶，眼见进度还不到一半，容谨又收回了目光。

    “你缴费了吗？”容谨问周祁慎。

    容谨甚少有这种主动和周祁慎说话的时候，尤其还在发生了昨晚的事情之后，于是周祁慎连忙点点头，哈巴狗似的殷勤回答容谨，“交了交了，医院这地方，不交钱怎么能挂上水呢？”

    容谨没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儿，眼瞧着眼皮又要合上，周祁慎知道容谨是跟自己没话说了，于是识趣地开口：“你饿了吗，哥，早晨到现在你都没吃什么东西，要不我去买几个包子吧，就在医院门口。”

    容谨倦怠地说：“随你。”

    周祁慎知道，这对容谨来说就是答应的意思，他理解容谨说话固有的内敛和含蓄，并不以为意，闻言立刻站起身，转身就要去卖包子献殷勤，走出两步又转回身，笨拙生疏地替容谨掖好被角。

    容谨嫌弃地转开脸，周祁慎又悻悻收回手，一步三回头地出门给容谨买包子去了。

    周祁慎所说的包子是医院门口的一家小摊，现包现蒸，皮薄馅大，白面暄软，想着容谨生病没什么胃口，周祁慎买了几个三鲜馅的，又买了几个烧麦，还拎了两杯豆浆，末了还觉得不保险，生怕没一个容谨爱吃的，又另买了一份白粥配小菜。

    然而当他兴致勃勃地拎着一兜包子回到容谨的病床前时，却发现那张床已经空了，周祁慎愣在原地，只看见床边的输液管奄奄一息地摇晃着，而那针头上，还有一丝拔针时带出的血珠。

    容谨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