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李贵琴 (第2/2页)

一个朋友说要帮她介绍一个男人，强调双方都先不要想太多，从朋友做起，有没有缘分，看以後对彼此的态度再说。

    她想起那个男人曾经说过的话，决定这一次自己要矜持一点，不要太快就让对方得手。约好相亲的那一天晚上，她特地画了妆，穿上放在衣柜里好久的洋装，芳婷看了直说好漂亮，但是儿子看了，却脸sE怪异的问她，「你没有男人不行吗？」

    那瞬间她脑筋一片空白，她明白那一天晚上，男人对她的评语，儿子都听见了。

    於是她涂掉嘴唇上的口红，脱下洋装，然後联络朋友说有事不能赴约，以後也不要再提这种事情了。现在的她唯一要想的事情就是如何把儿子养大养成材养得很杰出，至於其他的事情，她不该多想，也不要奢望倚靠哪个男人帮忙她抚养孩子。

    本来以他们家的家境，儿子能拿到博士学位就已经很了不得了，不过儿子却对她开口说想要留学。

    她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竟然能够让儿子出国圆梦。只是没想到这一出国，距离远了，感情也就淡了，母子亲情就像断了一样。

    儿子竟然连结婚都没通知她，芳婷说的没有错，在儿子眼里，他以有她这个母亲为耻。或许是因为那Si男人说的那段话，也或许是她不认识字，讲话粗鄙，又长得老气，还老做洗碗工、清洁工那样的工作，双手粗糙得都可以跟磨砂纸b了。

    她还记得儿子高中的时候，她整理儿子床铺，发现压了一张通知单，说是学校运动会，欢迎家长来参加。她就想给他一个惊喜，把自己打扮得b较整齐漂亮些，不料到了学校，远远的就听到他的声音，「我妈开公司，哪里有空来参加运动会。」

    她的心只觉得发寒，想着儿子都是这麽对同学说的吗？想着儿子心里渴望的母亲其实是公司老板？

    就在她不晓得要不要上前去唤他的时候，她看儿子瞧见她了，却一愣，装作没看到她的转头，「我想到刚刚老师有叫我去办公室找他。我去老师办公室一趟。」就这麽飞也似的逃离。

    她也失魂落魄地转身回家，呆呆的坐着不知道多久，她儿子回来时，一脸的不高兴。

    「谁让你今天来我们学校？你以後不要再来了，知道吗？」

    她想问为什麽？

    却怎麽也问不出口，因为她隐隐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不是郝大为理想中的母亲，她是他引以为耻的存在。

    「反正…你想要我做的，我都会做…其它的，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以为他说的是长大後会好好奉养她，让她过好日子。但…似乎不是这麽回事，儿子说的要完成她想要他做的事，应该是拿到高学历，好工作，至於其它…没有了。也或许，他对他的承诺，看得轻，忘得快吧？

    反正，她终究被儿子抛弃了。

    当年为了让儿子顺利拿到博士学位，她要求芳婷放弃正在读的复兴商工，去工厂当nV工，补贴哥哥的学费，那个时候芳婷哭着抗议，质问为什麽哥哥可以读书，她却连高中都不能去考，现在竟连高职都无法毕业？

    那个时候她重复她母亲的话，毫无疑问地觉得那个是真理，「谁叫你身为nV人呢！我当初连国小都没读就去打工赚钱，让你三个舅舅读书呢！」当年她母亲这麽对她，现在她同样这麽要求nV儿，很理所当然啊，没什麽不对。

    「所以三个舅舅两个开杂货店、一个开餐馆，他们有感谢你当年牺牲学业，去赚钱让他们读书吗？」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需要他们感谢。」

    「为什麽不需要？我们日子这麽不好过，你为什麽不去要求他们帮忙？」

    芳婷说的，好像搥子一下一下的打在她脑子里，是啊，为什麽她没这麽做过呢？为什麽她宁愿交男朋友，让别的男人帮忙，却不找自己的亲兄弟？

    她唯一想到的说法，还是只有她母亲说过教过的，很直觉的开口反应，「我们姓郝，不是姓李。」就像她，已经叫做郝李贵琴。

    「你姓李啊，你是舅舅他们家出来的，是他们的姊姊、他们的meimei，他们家的人。」

    「但是我嫁人了，过得好不好，是你爸的责任，不是他们。」她那时候觉得芳婷真的是不可理喻，没办法跟她讲道理，「就像你以後嫁人了，你过得好不好，是你丈夫的责任。」

    「所以在我嫁人之前，我就应该为你、为哥哥牺牲学业，赚钱给你们用吗？」

    她偏头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个道理，她想她母亲当年应该也是这麽想的吧？

    「如果我因为这样，被我未来的丈夫看不起，那是谁害的？是你还是哥？」

    她想了一下，迟疑着，叹着气，「芳婷，这是nV人的命，谁叫你不是儿子。」

    芳婷气到一个不行，呼呼的喘着气，双眼冒火的瞪，「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

    她不高兴了，「对妈讲话怎麽可以是这种态度？」

    「你重男轻nV。」芳婷直接再度陈述她已经领悟很多年的事实。

    她不否认，「以後养我的，是你哥，不是你。」

    芳婷哈哈大笑，「你别自己骗自己了，他根本看不起你，到时他不理你，看你怎麽办？」

    这是她最深的恐惧，她没想到不但她有感觉，就连芳婷也意识到了，一GU怒火在x壑里熊熊燃烧，她气愤芳婷把这事说出来，或许是恼羞成怒，也或许是不想承认，她愤怒的吼，「不准你诅咒我。」

    芳婷直接把面前的椅子踢倒，「你把自己当屎，还希望别人把你当宝，笑话。跟你说啦，我绝对不会为任何人牺牲，就算是你、是哥，都一样。」

    然後她转身冲出屋子，就此断了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