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恩典 (第1/1页)

    南凌从没想过主人会吻他，甚至于连主动索吻都不敢。

    他的爱是这样浓烈，却又如此卑微，他爱他，却只敢小心翼翼地仰慕。

    他爱着他的神，却又如何能指望神用同样的爱意回应。

    唐奕的guntang埋入他身体的一刻，南凌眼角潮湿，他是第一次这样真实地感受到，他是被当作一个平等独立的人来爱着。

    他曾向幽深的空谷呐喊，空谷不曾回应过他。

    他又向高悬的皎月祈求，皎月慷慨地向他撒下一缕银辉。

    “你已经得到了他。”

    这最动听的天籁之音，他要一辈子珍藏，即便再有苦难与劫数，凭这一句话，也足够他支撑过漫漫长夜。

    交欢过后，唐奕心情极为舒畅，两人沐浴之后在宽大的床上交颈而卧，身下的床单早有当值的侍者悉心换好。

    唐奕把玩着情人长长的睫毛，爱不释手地上下逗弄着。过了会，他道，“想不想要个奖励？”

    南凌乖宝宝一样从他怀里抬起头，“奖励？”

    唐奕“嗯”了一声，“什么都可以，趁着今天还没过去，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南凌正被方才巨大的喜悦所笼罩，听他这么问，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我要主人永远爱我！”

    静谧的空气浮动在宽敞的卧室内，唐奕不妨他会提这种要求，一时难得怔忪了一瞬，神情在沉默之间便淡了几分。

    南凌等不到回应，呐呐地想再说些什么，就听搂着他的男子道，

    “凌，我什么都可以给，但爱对我来说才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有人向他谋财，有人向他求权。锦衣玉食，财权富贵，对他来讲都司空见惯。不是什么难事，却是最实惠可靠的恩赏。除了凌以外，没有人会傻到向他索取爱情这种挥一挥手就烟消云散的东西。

    “机会只有一次，你自己想好。”

    南凌无比开心的表情在唐奕的回应中逐渐冷却，他捏着被角揉弄，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笑了笑，

    “那就求主人一个恩典吧”他靠着唐奕的胸膛，轻轻仰起头，“若我日后犯了什么大错，恳请主人免我死罪。”

    唐奕听他说得这样严重，不禁微微皱了皱眉，他垂下视线，想看一看南凌的表情，却见他已经重新低下头去了。

    唐奕收紧手臂，环着他的肩沉声道，“不会有这一天。”

    艺术节过后，校园重新恢复平静。

    顾清河自从上次失态之后，一直想找个机会修补和南凌的关系。两周以来，他们不曾再一起吃过一顿饭，上过一次午自习。

    周五放学，顾清河在教学楼门口伸手一拦，“小凌，还在生我的气吗？”

    南凌清冷冷站着，一身普通的白紫校服竟也让他穿出几分动人心魄的味道。

    这是顾清河第三次问他了，前两次他都找了借口推诿，闭口不谈两人之间的隔阂。

    “没有”南凌垂下眼睫，“我哪里有资格生你的气。”

    于情，顾清河出手替他摆平了许强的事，自己还欠着他一份天大的人情；于理，顾清河出言提醒是出于好意关切。

    自己不领情也就罢了，若说生气，明面上实在没有道理。

    顾清河却道，“是我说错了话，没有顾及到那位唐总是你的家人，你当然要生我的气。”

    他本就是极会说话做事的，对南凌更是小意用心，此番这般放低姿态，南凌也不好再坚持，“只要你以后不再这样说就好了。”

    他顿了一下，海蓝色的眼睛里涌起认真的神色，“我不希望任何人对他不敬。”

    顾清河心里震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点点头，抬手托了下那副常戴的金边眼镜，“那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向你赔罪？”

    他不待南凌拒绝便微微一笑道，“不然，你就是不肯原谅我了。”

    陈南本是唐奕的专职司机，自从南凌来明弘上学之后便分派给了这位凌少爷，每天下学时分都尽忠职守地等在车里。

    他接到南凌的命令，稍一犹豫便点点头，“那凌少务必尽早回去，不好叫先生担心。”

    南凌自然应着，“陈伯放心，我和同学出去转转，一定在天黑之前回家。”

    他观陈南的神色，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不免加了一句，“若主人问起，我会亲自和主人解释，不会让您为难的。”

    陈南这才答应了声，带着白手套一打方向盘，黑色的劳斯莱斯很快消失在南凌的视线中。

    M市内城高耸入云的钢筋水泥之间掩映着两颗教育界的明星，一是名声在外的百年学府M大，二是首屈一指的重点高中明弘。

    城市规划看中了这两所学校间的一大块风水宝地，以弘扬M市历史文化为由，把这块地上坐落的一条古街打造成了美食文化街，成了现今内城炙手可热的“夜市”。

    顾清河就在人潮初上时，带南凌来逛这条古色古香人气颇旺的夜市街。

    南凌打小是没机会逛这些地方的。小时候长在淮水，逼仄狭小的街头巷尾就是他生活所见全部的天。长大进了暗欲，更是和正常社会脱节，这些热闹的烟火气连他的梦都不曾入过，因为从未见识，也就无从想象。

    他好奇地睁着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任顾清河拉着他的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

    几张更年轻的面孔路过他身边时忍不住叫道，“又一个coser！这个肯定是名coser！太漂亮了吧”

    南凌不懂什么是coser，露出些疑惑又窘迫的神情。他从小到大因为蓝瞳金发受到的指指点点数不胜数，他生下来就知道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只是幸好这些穿校服的孩子没和幼年时的稚童一样，喊他“妖怪”一类更为不堪入耳的词。

    顾清河紧紧皱了眉，挡掉几双大着胆子上前要签名的手，“你别理他们。那是cospy里的叫法，他们以为你是特意改换了发色和瞳色。”

    南凌一听就明白了，他轻轻笑了笑，“不会”

    “我本来就和大家不一样阿。”

    顾清河看着他清澈的神情，不知怎么就看出一丝落寞来，忽地没来由地心酸。

    不远处锣声一响，转瞬间吸引了周围大部分的目光，顾清河见南凌颇感兴趣地望过去，拉着他也随着人群挤上前去。

    那手艺人的家伙什不多，一挑炉灶，一碗铁勺，勺中滚着浓稠的糖汁子。有路人和他搭话，他也不急不慢地答几句，听口音像是四九城来的人。

    南凌指着黄灿灿鼓起来的一串摆件儿，悄声问：“这是什么呀？怪有趣的。”顾清河笑着和他解释，“吹糖人。糖人你见过吗？有画的，有捏的，这个更好玩些，是吹起来的。”

    正说着，那手艺人拿两根麦秸秆信手卷了几卷，糖汁绕了厚厚的一层，杆子凑到嘴边便屏气吹了起来。

    南凌看得大为有趣，忍不住想伸手戳一戳那些鼓鼓囊囊的糖人儿，伸了手又不好意思地缩回来。人家吹的那么辛苦，是艺术品，自己随意乱碰不要给碰坏了。

    顾清河见了，特意掏钱让那人吹了个白兔形态的糖人，递到南凌手里，“送给你。”

    南凌没收过什么像样的礼物，这个小小的圆鼓鼓的糖人拿在手里，看着欢喜极了。他真心实意地朝顾清河露出一个明媚的笑，眉眼弯弯，轻易便夺去了这古街盛景的大半光彩。

    顾清河正失神间，一道爽朗清脆的男声从后而至，“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