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芳尘_拾肆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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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肆 (第2/2页)

时靳大人却风尘仆仆地回来了,紫鸢侍候他沐浴更衣後,二人便在水榭里消磨时光。

    靳大人斜靠白玉镶云母龙纹罗汉床,正疎懒地看着《左传》,床上绮縠团成,珠玑搦就,他的脸颊依然带点绯红,大约是昨夜的宿酒未褪。

    紫鸢察言观色,忙翠袖笼香醒宿酒,银屏汲水瀹新茶。今天他用的是一套鎏金飞鸿纹茶具,海棠馆还用不起这套价值连城的茶具,那是昨夜靳大人赏赐给他的。

    虽然紫鸢一辈子不曾踏出过望霞,但也看得出这套茶具不像民间银楼制作。他正猜想之际,却无意中看到茶碾子的左侧以阴纹刻着「阳朔二十二年文思院造银金花茶辗子一枚,共重三十一两」,他心想这果然是宫里文思院的成品,指不定还是圣上赏赐给靳大人的,而靳大人竟然随便把御赐之物赏赐给一个只睡过几次觉,甚至还称不上是相好的陌生男妓。

    紫鸢转念又想,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人竟然看上了眠樱,也不知道到底是姻缘还是冤孽。

    想起眠樱,紫鸢更是闷闷不乐,他和眠樱向来形影不离,甚至常常一同接客,很少分开那麽久,连昨夜被靳大人按在床上猛cao时,紫鸢也在满心想着眠樱在做什麽,不知道早上时插了什麽花,有没有看望檐下筑巢的紫燕,那些芳客有没有欺负他—如果眠樱知道紫鸢主动爬上靳大人的床,他会很失望吗?

    光是短暂的分别已是思之若狂,紫鸢无法想像,也不愿想像,要是眠樱跟着靳大人永远地离开海棠馆,自己要怎麽活下去。

    直到黄莺呖呖啼红树,紫鸢才从沉思中惊醒,他先以苍璧新敲龙凤茶饼,再烤灸茶饼,然後手执鎏金团花银锅轴,在鎏金鸿雁纹云纹茶碾子里来回辗着茶饼,黄金碾畔绿尘飞,他的皓腕上的檀香木雕莲花纹钏也微微晃动着。

    风拂竹映,花气清婉,岸畔朱楼的滴水檐在湖里投落阴影,当银瓶水沸,轻烟缕昼,雪浪溅翻金缕袖时,紫鸢马上用茶萝筛过茶末,把茶末倾倒在五瓣葵口弁柄色茶碗里,再添了热水,以青竹茶筅反覆击打茶汤至起沫,直到碧玉瓯中翠涛起,才把茶碗奉给靳大人,

    靳大人定定地看着紫鸢,连书卷也没有放下来。

    虽然此事不太符合茶道,但紫鸢唯有捧碗纤纤春笋瘦,亲自把茶碗送到靳大人嘴边。他的颈上被靳大人咬过的齿印已经消褪大半,只剩下淡淡的红印,看起来却更为暧昧。

    茶面碧沉霞脚碎,香泛乳花轻,靳大人喝了一点茶,问道:「这套茶具怎麽样?」

    「大人赏赐的茶具当然是上等的,也只有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才配得上这茶具。」

    「对,要是硬把两样配不上的东西放在一起,那就成了花下晒褌,焚琴煮鹤。」靳大人又喝了口茶,他目光如炬地凝视着紫鸢,问道:「你到底想要什麽?」

    或许是身为廷尉的习惯,这靳大人习惯单刀直入,咄咄逼人,幸好今天紫鸢画上穠艳的妆容,脸似酒晕潮红,羞娥凝绿,点郎窟红唇脂,几乎把所有微小的表情也藏起来,他情意绵绵地道:「能够侍候靳大人已经是奴家三生修来的福气。」?

    靳大人像是恍然大悟地道:「你想跟我走?」

    惊鱼跳藻荇,戏蝶上菰蒲,花影低徊帘幕卷,紫鸢插髻玉鸳鸯,宝梳金钿筐,身穿轻容纱桂兔金皮球花纹石榴裙,如掬彤霞露染裙,艳带画银络,只含羞不语倚云屏,敛笑凝眸看着靳大人。

    靳大人嘲讽地道:「你知道我打算带走眠樱吧。」

    炉烟袅袅几许,紫鸢春山敛黛,烟态不胜裾,说道:「像靳大人这样的男人,怎麽可能只被一人占有?奴家不求椒房独宠,只求跟眠樱jiejie效法娥皇女英,同心协力侍候大人,为大人洒扫薪水。」

    靳大人接过茶碗,慢慢地喝着茶道:「我若是懂些情趣,倒也该莫教花谢涴尘泥了。」

    「奴家笨嘴笨舌,大人才是口衔天宪。」

    正在此时,长随上前道:「禀告大人,眠樱小姐到了。」

    闻言,紫鸢脸上不露半点声色,左膝却几乎撞到长案下的凤纹牙头。

    「传他过来。」

    裙遮点屐声渐渐响起来,眠樱穿过花繁柳密,春草碧色,身姿翥凤翔鸾,跟着长随来到水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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