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人与眼睛先生03 (第1/1页)

    03尘埋往事

    在很久以前，眼睛先生还不是眼睛先生。

    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子，住在森林附近的小村落，父母总共生了好几个孩子，所以他的家总是热热闹闹，兄弟姐妹间时常拌嘴，却也有着深厚的感情。

    他也恋慕着同村庄里一户人家的少nV，那nV孩相当温柔，善良到连蚂蚁都不忍心踩Si，正是因此，才会如此惹人怜Ai吧。

    只是，即使如此，不善表达的他也未曾将这份心思宣之於口，只以最安全的距离默默守护着她，就这样这样度过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如果没有意外，他的人生就会像这般，一眼就能望到尽头、毫无波澜起伏，顺顺利利的走完全程。

    直到那一日的到来。

    姊姊，生病了。

    向来个X爽朗、总是JiNg神饱满的姊姊躺在床上，看起来小小一团，苍白的面孔毫无血sE，清醒的时候她会挣扎着坐起，静静看着窗外的景致，但她已经无力出门。

    姊姊是一个坚强的nV人，就算每个访视的医生都摇头，也从不哭泣，甚至，她会露出笑容，反过来安慰他们。

    这让他更加难受，父亲会在屋外的大树边安静坐着不发一语，母亲偶尔会在自以为无人的角落偷偷拭泪，其他兄弟姊妹，也明显的情绪低落。

    在这个时候，他想起幼年曾听过的、关於朝夕花的传闻。

    距离他所居住的不远处有座森林，相传在更久远以前只是个普通的、魔力b较浓郁的蓊郁森林，不知何时起，黑sE的nV巫住了进去，她成为森林的看守者，人们逐渐无法深入其中，包括这个只诞生在此地的特殊花种，也被nV巫据为己有。

    朝夕花......据说，有祝福的力量，人们相信用花瓣熬煮出的花茶，能治癒疾病。

    於是，在未告知家人的情况下，他悄悄动身了。

    寻找朝夕花的过程意外的顺利，他如愿在天sE染上橙h时，见到了那片被上天眷顾的花园。

    「哗......」他惊叹不已，蹲下身，目光完全被x1引，竟然有这种彷佛穿戴了整片霞彩天空般的花朵，真是不可思议。

    只要采下一朵，用特殊的袋子装起来，就能让花朵维持盛开的状态直到回家，那麽，他就能给予姊姊最bAng的礼物，而家人们看到这样美丽的花，也必然能够重新振作。

    这样想着，他又觉得，不能随便摘下一朵就走了。

    一定要找到最好的，才能确保姊姊能够治癒。

    东张西望了好一阵子，他终於发现，在最中心的位置，有朵朝夕花，开得格外华美。

    "花中王后"，看到的第一眼，这个词浮现脑海，他想，这必然是这里最优雅的朝夕花。

    然而，变故也发生在那朵花被摘下那一瞬间。

    一声尖叫在他身後响起：「阿阿阿！」

    他惊吓回头，便见到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看上去相当瘦小，从身材判断应该是位nVX，但黑sE的斗篷同时罩住她的大半张脸，所以看不清楚面貌，只能看到那双灰白的嘴唇。

    有什麽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那一瞬间，他心中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可恨阿，竟然趁我短暂离开的空档，摘取我的花朵！」

    黑袍人说话了，那声音粗哑刺耳，却蕴含了无b的愤怒。

    「我、非常抱歉！」他慌忙的赔罪道歉，试图解释自己为何前来。

    「喔？」那黑袍人却不领情，只是冷笑道：「说得好听，如果只是想要祝福的力量，这儿随便一朵都能采撷，为何偏偏是它？」

    「我......」

    「让我帮你说，因为它最大、最美、最能满足你的贪慾！」黑袍人尖声道：「那是我族守护百年的圣花，就只差那麽一天，它就能达到最bAng的状态，偏偏被你毁了！是你，你摧毁了我们百年的付出与等待！」

    说到後来，那声音竟透出了凄厉与狠辣。

    事已至此，无可辩驳，他垂下头：「我愿意接受任何惩处，但请通融一天，让我将花给姊姊。」

    nV巫熟知黑魔法，绝非他这样普通的村民所能抗衡，逃跑也不会有任何作用，更何况，这是他的错，他必须负责。但是，至少姊姊要得救。

    「不，你走吧。」

    出乎意料地，nV巫用枯瘦冰冷的手指托起他的下巴，冷冷说。

    「咦？」

    「真是感人的亲情阿，可惜，这世上维系一切情感的，也不过依托在那之上。」说着意味不明的话，nV巫乾裂的嘴缓缓咧出一个笑弧，立下宣言：「我诅咒你，我要彻底抹煞你的存在！」

    一直到後来，他才慢慢明白nV巫的话。

    那天，他跌跌撞撞的跑回家，手中举着盛放的朝夕花，因为他的晚归而在屋外等候着他的母亲，在见到花时，因明悟而瞪大眼，给了他一巴掌。

    而後用力的拥抱他。

    「你是为了姊姊......可是那样危险的地方，我不能再失去一个孩子阿。」

    母亲的泪水浸Sh他肩膀上的布料，他再度道歉。

    至於他带回来的花，熬煮後给姊姊饮下，似乎颇有效果，至少，姊姊的JiNg神好转了很多。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他也逐渐忘记nV巫寒凉的语调。

    然而，该发生的事情总是会发生，就像日头总会升起那样天经地义。

    他身边的人，似乎开始忘记与他相关的一切。

    最初是隔壁的村落，慢慢地，自己村落的人，偶尔也会忘记他，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自己与众人明明待在同一个空间，却不被想起，他也无法cHa入其间，只能变成一个无声的旁观者。

    最後，终於轮到他的家人。

    一点一点，如流水侵蚀岩石，当他蓦然察觉时，他与所有人的关系早已分崩离析，斑驳碎裂，再也无法挽回，那正是nV巫诅咒最可怖之处，让他必须眼睁睁看着至亲面对他的眼神，日复一日，越来越陌生。

    最後的最後，是在一个h昏，乌鸦嘎嘎叫着飞过，倦鸟归巢，夕yAn已经西下，他走到门外，发觉门锁已然拉起。

    屋内的灯光非常温暖，还能听到笑声，他的父母与兄弟姊妹正在开心的聊天，连同他彻底痊癒的姊姊一起。

    他的家人所构筑出的世界，没有他的存在。

    就好似他从来不曾出生过。

    是的，他早该发现，加诸在他身上的诅咒有着明确的规则：所有人对他的记忆，只能维持一天。

    旧的记忆逐渐遗落，新的记忆无法叠加，就像那nV巫所说，情感终究是构筑在记忆之上，当他无法被记住，也就无法得到任何情感。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人会记得他、没有任何人会Ai着他的世界。

    但无论如何，至少他成功拯救了姊姊，延续了这个小屋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