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星星（六） (第1/1页)

    「大、大家当时可能只是不知道应该怎麽做……」

    虽然嘴上这麽说，韩品儒也明白这说法不怎麽令人信服。

    「其、其实大家还是关心你的，我们之後都有去医院探望你，还拜托护理师把花束和打气的卡片交给你，可是你一直都不肯跟我们见面……」

    「为什麽要跟你们见面？再次自取其辱吗？」巫绮蕾红着眼反问，「你们在花束里夹了刀片，以为我没发现？卡片里的文字藏了快点去Si这四个字，以为我看不出来？」

    这些事情韩品儒是直到此刻才知情，不过巫绮蕾没有给予他辩解的机会，只是不停地号哭，宛若要把一直以来的委屈和怨恨统统发泄出来。

    「你们希望我去Si……我就Si给你们看！让你们内疚後悔一辈子！所以我在病房里用你们给的刀片割腕自尽……你们知道後却一点悔意也没有……」

    在听闻巫绮蕾Si讯的当晚，二年一班的论坛涌现了大量恶意留言。

    「害虫终於被扫除了！YEAH～?」

    「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一副Y沉的样子，只会窝在座位上玩塔罗牌，恶心Si了」

    「喂喂，人都Si了，积点口德吧x」

    「正是因为她已经Si了，不会看到留言，才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地说啊」

    「对啊，还怕她会回来报仇不成？XDDDDD」

    没有悼念、没有内疚、没有忏悔，她的Si换来的只有同班同学的耻笑。

    连日来身心饱受折磨的巫绮蕾，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着这些恶毒的留言，它们就像无数丑陋的蛆虫，贪得无厌地啃食着她那颗早已残破的心。

    「从那刻开始，我就决定了，我要报仇。动手欺负我的人、嘲笑我的人、围观的人、视而不见的人、若无其事活着的人……我要把所有人都拖进地狱！你们都是同罪！我要你们这些家伙也嚐嚐我受过的痛楚！我要折磨你们，让你们饱受痛苦和恐惧，统统去Si吧！Si吧！Si吧！」

    巫绮蕾发狂地诅咒着，韩品儒害怕之余，内心却又升起一丝怜悯，同时忍不住思考起一些事情。

    他很幸运，有李宥翔和温郁谦这两位好友，在他们的羽翼下，他即使在班上存在感薄弱，也不曾沦为被霸凌的对象。

    正因为不曾被霸凌，在此刻之前，他从来没有站在受霸凌者的立场好好想过。即使觉得被霸凌的人很可怜，他却因为害怕遭到池鱼之殃，而从来没有伸出援手，也从不曾意识到，袖手旁观也会为别人带来伤害。

    霸凌者、霸凌者的跟班，以及在一旁煽风点火的人固然可恶，但旁观者同样责无旁贷。

    无论受霸凌者怎样声嘶力竭地呼救，旁观者依旧无动於衷，仅仅用冷漠的、看戏般的、高高在上的，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这一切，这b什麽都更伤人，b什麽都更可恨。

    「地狱最黑暗的地方，保留给那些在道德存亡之际袖手旁观的人」──韩品儒脑中突然浮现这句从某本书上看到的话。

    有时，b起加害者，旁观者的罪孽可能更加深重。

    没错，他是没有义务去帮助巫绮蕾，或是为任何发生在她身上的不幸负责，可是如果他可以鼓起勇气，多关心巫绮蕾一些，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对她的处境视若无睹，事情是否就会有点不一样？

    可惜，後悔药是不存在的，已经犯下的罪行无法逆转。

    沉默了一会，韩品儒再度期期艾艾地开口，声音苦涩：「虽……虽然那天我并不在场，但你被霸凌也不只是那天的事……一直以来我都只是置身事外，从来没有关心过你，更别说帮助你……我、我明白再多的道歉也无法弥补伤害，不过我还是想……把我的歉意传达给你……真、真的很对不起。」

    巫绮蕾先是默然不语，之後咬牙切齿说：「说什麽对不起……最讨厌像你这种伪善的人了，满口漂亮的大话，到头来还不是只想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我不会原谅你，不会原谅你们……给我去Si吧！」

    巫绮蕾高举剪刀，用力刺向韩品儒。

    韩品儒大吃一惊，下意识地闪避，剪刀「噗」一声刺中他身後的木柱。巫绮蕾的手臂虽如稻草人般细瘦，力气却甚是惊人。

    把剪刀拔出来後，巫绮蕾紧接着又狠狠补了一刀，韩品儒及时伸出右手挡住，手腕被刀尖一下子贯穿。

    「呜呃！」

    韩品儒痛得眼前发黑，连泪水也飙了出来。他强b自己撑住，勉强把卡在骨r0U里的剪刀拔了出来。

    「如……如果这样做能让你消气的话，我……我会让你刺，只是在你刺完後，希……希望你不要再怨恨大家了……」

    目睹韩品儒的手腕血如泉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巫绮蕾似乎有点吓到了，往後踉跄了两步。

    「来……来吧，尽管刺个够吧。」韩品儒忍着剧痛将沾满鲜血的剪刀递给她，「刺、刺吧！」

    巫绮蕾呆呆地看着那把剪刀，数秒过後，突然用双手摀起耳朵。

    「够了！不要再说了！」

    凄厉的尖叫在Y暗的地底空间里回荡。

    「为什麽要b我做出这种事？为什麽？都是你们不好，把我b到了这个地步！这都是你们的错！我不会原谅你们……永远不会……」

    在韩品儒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之际，他见到了一名呼天抢地、愤世嫉俗的nV孩。

    她拧紧眉头、咬紧牙关，每条扭曲的面部肌r0U都写满了怨恨，彷佛要把世上所有人活活肢解，再烧成灰烬，可是她的眼睛却诉说着截然不同的故事。

    她的眼睛，让人看了好想好想流泪……